「淺談永和文史」教師研習筆記
是這樣的,主講者是黃瀚嶢,永和社區大學的講師,新銳生態插畫工作者,他的終極夢想是當十九世紀那種博物學家。其實我與講者是舊識,都是台大昆蟲畢業的,我們以學長學弟相稱,我們的相識是幾年前我為了他與友人合著的兒童科學繪本《圍籬上的小黑點》擔任審稿,過程中我們都只是用書信往返,到今天才在研習會場碰面見到本人。
一開始他就喊出「中永和的環境圖像」這個說詞,強調僅以瓦窯溝為界的雙和區是分不開的。他也再次說明擔任生態插畫家的身分讓他走訪各地、也接觸文字創作,這一次到校分享,他欲以環境管理和系統思考,提供我們在學校所在地進行環境教育時的架構。他說,建議學校採取重要的學習行動有:認識植栽、認識店鋪商家、雨水花園(中永和地區都市排洪系統最佳管理措施)的前世今生、城市生態、微環境和解說訓練(最後的成果精煉)。
他接著說:「走讀的感受就是解除封印,召喚真實的歷史。」歷史是中性的,沒有所謂難不難面對。而這裡是文獻上一個蘊含豐富歷史遺跡及宗教藝術的地方,昔日中和庄(今日之中和區和永和區)有所謂中和八景之稱,包括:尖山晚渡、網溪泛月、永和暮潮、福和鐘聲、潭墘甘泉、石門灘音(現在被回收場包圍)、員山遠眺、碧湖石怪(集水區)。投影片秀出實境,這八景被以秀雅的文字代表著,或狀聲,或寫意,我速抄筆記,期待在永和服務的期間能略窺一二。
他停頓後說:「……然後用生態的角度想,一切好像有了新的解讀。」我頗認同,果然與學弟是生態同溫層無誤。我們若從水環境來思考,探索都市的紋理,水文就像掌紋一樣的渠道,遇到三角狀,就是水路交會處,也會是人文交薈處。然後,從生態系統的價值切入:發現生態系統提供有效的「支持」—土壤的肥沃、食物鏈;帶來「啟發」—使人們產生美感、在自然環境中散步、創作;作為「調節」—流速、輸砂平衡;實際的「供給」—砂石、經貿交通、水源、漁獲、灌溉。以人為本,繞著我們人類的需求,是說服大部分人轉而支持並理解生態的慣用手段。
他說走讀瓦窯溝的過程曾訪問幾位里長,知悉這裡淹水嚴重,其實淹水最嚴重的是傳統公寓蓋的位置泡在中永和的低溝使然。再次強調永和這裡是淹水潛勢區,每逢豪大雨連下數小時,就會淹水,這種生活印記,老一輩的人尤其印象深刻。
客觀,就是抽離的來看:「……然後,從臺北盆地的尺度看,中永和會在哪裡呢?」也就是揣想天龍國人怎麼看這裡的?
他攤開他的左手掌,反手給我們看:「水文像掌紋,在地圖攤開來,有斷點,有分支。」水域溯源部分,除了壇前溝(瓦窯溝的原名),這裡的水系還有南山溝(一部分在南山路下)以及二八張溝。瓦窯溝專門給挖沙燒瓦用的,所以華中橋有大煙囪,是官設的瓦窯遺跡,可考的還有目子窯、八卦窯等。
他說:「我們也可以從房子的建築類型,回推雙和區的發展。這個也很有趣。」確實,鳥瞰永和,建築群的高度、構型、色階,代表的就是不同時期永和的發展。
他還說:「有觀察就會有創作,而且會是跨域的城市印象。」這是在地文字工作者的慣常呈現。
他說:「對照現在更多的一邊走路一邊抓寶可夢的人,文化走讀看到的是另一個圖層。」語氣裡有些焦慮與無奈。
他說:「像動畫神隱少女千尋解開父母的封印一般,探索在地文史就是這樣的抽絲剝繭。」他是宮崎駿的動畫迷無誤。
他說:「辨識在地的狀態,才能解釋眼前出現文史及生物的差異。」我想到在我們校園有成排的森氏紅淡比,出現得很奇特。
他尖銳的提問:「永和有文史嗎?」「當然有」。他馬上自問自答:「這得追溯到幾百年前,擺接平原是新店溪沖積而成的沙地,為了管理屯墾設擺接堡,清乾隆13年,由楊端開始,有了墾號。1958年分鄉設鎮,命名中興,後改為永和。清光緒年間,擺接堡下轄35個庄,屬於今之永和市有秀朗庄、潭墘庄和龜崙蘭庄,3個庄。日治時期,承清朝舊制,屬今永和市部分,仍為秀朗庄、潭墘庄和龜崙蘭庄。」
他說:「這裡曾規劃為花園城市,1955年設計,彎彎曲曲,是為了公園的步道而設計。」
然後,他打趣說:「有人說共軍如果登陸,最難打的巷戰會是永和地區。」該會心的一笑嗎?因為馬路蜿蜒曲折,小路會變寬,直路後來常會迴圈。
他問在場的老師:「永和生產聞名全國的,除了豆漿外,還有什麼?」當下大家都面面相觑,表示沒有想法。其實,永和豆漿起始於中正橋興建之時,工班都在橋邊的豆漿店吃早餐。橋樑興建完畢後,工班解散,工人難忘當初美味,便將豆漿名氣傳開,之後各地陸續出現以永和豆漿為名開的早餐店,就是源自於此。講師也透漏,永和美食聞名的還有其他的類別,像甘蔗、竹筍、大陳年糕(飄台一甲子的周家年糕)、薑汁米粉、紅豆鬆糕及酒釀等等。如果說到產業,則此地的砂石(五分石最好的等級)、韓國草、香花(黃梔花、茉莉花、秀英花)、大梅花蘿蔔等,就是頂級的貨色了。
他說:「楊三郎之父楊仲所蓋的日式建築,稱為網溪別墅,是一棟位於此區博愛街上的私人宅院,台北縣政府(今新北市政府)在1998年將其列為古蹟。」
他說:「永和有兩個楊三郎,你們知道嗎?一個是書畫名家,一位是在音樂領域(本名楊我成)聞名。」我不知道。我連楊三郎是誰都不知道,真是孤陋寡聞。原來,第一位楊三郎是印象派畫家,評論家曾公開表示,楊三郎的畫:「性格豪放爽朗、下筆奔放,不拘泥於細部描繪而追求大張力,因此能夠呈現大自然無比的氣勢。」第二位楊三郎,是作曲家,如果說他的代表作是「港都夜雨」「望你早歸」「秋風夜雨」,那我便知道了。所以說,祥瑞福地,出聞人名士,讓在地人一抹榮譽感上身,尤其是遠居他鄉時,這些都成了思鄉的話題了。
這張圖(合祀的兩尊神明)投影出來,大家都笑了。「在這裡,土地公土地婆婆被信眾們共拜。」民間信仰是這麼的可愛,人的需求和神的需求都同步了。
就知道這個演講有彩蛋,最後學弟拿出幾本新書在手上晃,分別是「我家後巷有小河」和「漫遊雙和」,舉手發言回饋的老師,就可以得到這個贈品,一下子贈書就給出去了。我想,得到贈書的老師們收穫最大,今天的演講很多內容都可以從書中汲取或回味。
快到解說的末尾了,瀚嶢放慢速度,他綜合以上的說明,再次強調:「我們理解到,在生態層面:尺度放大看地景生態,或者聚焦做棲地觀察—進行水環境思考;在歷史層面:看水岸利用的軌跡和都市紋理—進行文史知識探究;感知層面:試著攤開地圖閱讀地圖,進行感官的開發—強調地方感的建立。」學弟豐肴的知識,與在場三百位教師誠摯分享,交淺言深,給我一次文化生態的心靈掏洗。甚是滿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