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附子 鍾兆晉

        香附子      鍾兆晉

    這次，你靠了過來，用很不屑的語氣說：『校長，前兩星期你才要我們農藝公差班拔草鬆土，到底怎麼了？這麼久你還沒種菜下去，你看，草又長出來了啦！』我蹲著身工作沒有理你。

『校長，你這樣我們不是做白功了嗎？』我再輕鬆抓了幾株雜草後，揮手示意你蹲下身來幫我拔，你很聰明，開始一起拔草。

    我問你：『阿傑，最近撞球隊練習有沒有進步？』你聳聳肩，說不知道。你邊幫我拔草邊跟我抱怨，最近老師又盯上你，遲到，作業沒寫，就不准你去練球，你無何不順。我只有聽，手上還是沒有停止拔草。

    突然，我停了下來，就睜眼看著你拔，過了幾秒，你意識到我動作的改變，你也看我，你說：『看什麼？我有拔錯嗎？』於是我笑了，而你更感迷惑了，『看！』

    『我問你，你用什麼拔？』你說：『校長，當然是手呀！』我再問你：『比上次你們用鋤頭鏟子，哪一個輕鬆？』你反應很快的回答：『這次快多了，像是用撿的，不是用拔的。』我又笑了。

『阿傑，你知不知道，這是什麼植物？』你當然搖頭說不知道。

『阿傑，它叫香附子，一種台灣常見的野草，農夫最討厭他。長在田埂還好，長在菜園裡會搶葉菜的營養，菜苗還沒長大，香附子先抽芽長大，如果拔除地面上的植株，好像連根都拔了，其實香附子的地下莖深埋在底土，很快就會冒出來。』我跟阿傑上課。

『所以校長，那你要快搶種呀！』你還是老樣子。

『阿傑，你剛剛拔香附子很輕鬆，就是因為他們的塊莖被你們上次翻土翻出來，土鬆塊莖淺，他們又搶快冒芽，我就是等著這個時候處理乾淨一網打盡呀。』我丟香附子時會把土打下來再丟。

『蛤，那真正的農夫不就累死了，那麼麻煩。』

『阿傑，真正的農夫會用機具深翻田土，讓雜草埋入更深的土中悶死，已經種菜後長出來的，有的就用除草劑。有些農夫用水淹，雜草也長不出來，但是我們在頂樓種菜，我們只是小農，都不能那樣做。』

『校長，我沒有要當農夫，我長大要做生意，還有當業餘的撞球選手，你跟我講這沒用。』

『嫩，阿傑！這裡面有硬道理！』

『校長，這不就是種菜的道理嗎？』你脖子拉高音量也大了。

『阿傑，香附子就是干擾因子，人生充滿香附子！它會阻礙你成長，你以為拔除障礙，其實它隱藏起來，你得注意。朋友中有人像香附子，看似無害，只冒幾片葉，其實在地底不斷發展走莖和根系，吸乾與你共存的土地。』阿傑沒在答話了，在注意聽我說的了。

『所以阿傑，翻土，就是反省心田，而且讓香附子的塊莖跑出來，然後，就是等待和觀察，最後，讓香附子耐不住先冒芽，你就看得一清二楚了，此時，下定決心，輕鬆拔除。』

等待，按奈，洞悉問題根源，我是教你生存之道，我怕你忘記，也想要更多沒有上頂樓的同學知道，所以寫下來，以茲紀念。